第82章

  它发生已经很有一段时间,匹诺康尼上的风波都逐渐平息,只是那位话事人计划失败得有些匪夷所思。
  “是召唤众愿之多米尼克斯时出了差错,出来的是愤怒的无限夫长。”
  “……”
  “祂是希佩愤怒的具现,但一位话事人想要缔造的太一之梦,不会引发希佩的愤怒。”
  “这样啊,那你是否从终末的预兆里,得见愤怒的无限夫长降临的前因后果,艾利欧?”
  “很遗憾,末王说祂并不知晓,祂只预见到希佩即将降临的事实。”
  黑猫口吐人言,蹲在我的前路上,身后是一位我很眼熟的故人,我此前唯一见过的星核猎手成员刃。
  注意到我的目光,他解释了一下:“在你的身边,有助于他保持冷静。”
  不是这个问题。
  「刃好感度:91。」
  「从倏忽的赐福里,他读取了一部分令使的记忆,关于你,关于仙舟元帅。」
  “我记得他的名字,不必过多介绍。但是这孩子现在的状态,你应该看得出来非常危险,为什么没有解决?”
  “因为无能为力。”他答。
  “令使级别的赐福,我对此无能为力。”
  他带刃过来甚至什么都没有想,脑袋空空,仅凭直觉,看起来很熟悉命运系一言不合扒人前世今生的操作。
  不过就算他有什么想法,我能做的最简单的抉择就是忽略那个阴影中在盯着我的刃,简单问两句被归类于没话找话中。
  因为,他算是倒霉透顶的,我度过巡猎副本后的二度受害者。
  他在我过巡猎副本之前就已经被倏忽赐福,但在我过完副本后,倏忽变态发育后,他身上的赐福都不能说是倏忽命途使然给予的。
  那是恶意逐渐发酵的过程。
  他运气不好,偏偏无意之中窥见令使千辛万苦收集的记忆,记住了仙舟人不该记住的第一任元帅。纵使离开了仙舟故土,让仙舟依旧只剩华元帅一位知情者,都制止不了倏忽对他……恶意吧。
  不用恶意,我无法形容倏忽对他做的事。第一位丰饶令使可能不是人,但对人的审美显然相当在行,知道什么叫做好看,什么叫做美强惨,知道人喜欢看什么。
  所以,祂一拍脑袋就决定,让这位见证了历史、被祂赐福的幸运儿更加“幸运”。
  法涅斯·尼伯龙根式操作。
  比博识尊送铁墓还要更贴切一些。
  祂送的是一个懵懂的,自己一步一步走进深渊的人。是祂自身欲要伸展的枝叶。
  结合艾利欧看出来这件事,完全可以理解艾利欧为什么会对刃说剧本上有写他在我身边会获得安宁的事。无从挽救一个朋友的命运,那只能让他尽可能少受点折磨,至少开心一些。
  刃不知道他的身躯有朝一日会成为倏忽的身躯。倏忽对他唯一的怜悯是,祂只将他视作一次普通的尝试,而非认定我的偏好就是这样的人。
  我注视他,对他是一场惨剧。
  我不注视他——
  忙碌着散布丰饶的福音的倏忽不会在意他。
  刃什么都不知道,活在不死的噩梦里的人,对我唯一的要求是让我杀了他,结束他的不死。
  应星不该活着。
  刃也是。
  “他的理想能改的积极向上一点吗?”我问艾利欧。
  他摇了摇头:“我尝试过,但他仍旧认为,他必须死在你的手中。”
  他努力了一下:“其实现在已经好了一些了,人有了执念和追求。”
  ——但他的追求是让我当他唯一的行刑人。
  ————————
  研究个命途,差点七人全死。
  出去散个心,还能看见被倏忽祸害的刃。
  我无法形容骰娘的点数,但刃的感情和扭曲度都在90是真的,不过倾向是自毁。
  所有人都有目标,所有人的目标好似都遥不可及。
  第70章
  我跟星核猎手们交谈的时间不长久,因为末王的观测中希佩降临在即。
  黑猫最后提及末王:“祂准备阻碍毁灭的蔓延。”
  我说我知道。
  希佩会降临这件事,纯粹是我跟同谐的相性惹得祸。它太高了,我不去家族所在的星系没有任何事,去了,结果就是面前的星神降临。
  希佩可能是出来看看情况的,相性高到我这种程度的人少见。
  「希佩好感度:16。」
  「副本“秩序同谐交替之日”已开启。」
  「好消息是,你的开局很顺利。」
  确实是个好消息,开拓的副本里,我已然见过秩序太一存在时的宇宙,银河里灾祸的序音被秩序压住,天外合唱团的歌声可以响彻秩序的世界。
  我被秩序包围,却没能成为其中的一员,我的同僚们都觉得我毫不秩序,倘若能从我的心脏里迸发出一星半点的对秩序的尊崇,我不会是如今散漫的姿态。
  太一不强求宇宙的每一个都尊崇祂的秩序,用严苛的要求约束己身,祂容许一个秩序音符下面组成它的个体有舒展自我的机会。
  但我所属势力为天外合唱班,里面的主旨便是世界的本源诞生于太一之纶音。天外合唱班的欢颂,即是祂之声音。
  不止一个天外合唱班,每当宏伟奇观落成,我们欢唱颂歌时,都会有其他合唱班聆听和颂捕获音符,谱写新的颂歌。
  我不信祂,为什么会成为天外合唱团的成员,同秩序的追随者一同歌唱秩序的赞歌?
  一是因为我的歌唱能力跟我的审美能力一样都是99。
  二是因为太一本神对我的好感度有62。
  于是一个散漫的,在宇宙的乡下地方糊弄着过日子的女性,在不理解何为秩序,也不想自己的生活有多么秩序的改变的情况下,被拎进了天外合唱团。
  我还会狡辩,说既然宇宙都蒙受秩序的恩典以维持自己的存在不被侵蚀,那么,一曲散漫些的曲调,它存在就是一种秩序。
  何必强求同一呢。
  宇宙的秩序名为太一,而绝非同一。
  合唱班的指挥微微一笑说你说的都对,但我们这是正规组织,入门需要有信仰——我大喜,说太好了我不信太一让我回去,被合唱班里的司琴扼住了命运的咽喉——你是例外,所以就不要求什么礼拜什么礼赞了,但你上台演出一定要着装统一。
  指挥说到最后一句时舌头在抵着后槽牙,一字一句:考虑一下,你的同事们全是强迫症。
  唯一不是强迫症的我:……
  想惨叫,但考虑到合唱班的福利和我同事们的强迫症,好像更想惨叫的是他们。
  同事们皆是秩序命途行者,一举一动都很有秩序感,我不是命途行者,我身上比较秩序的方面,就是我比较散漫。
  所以我们的同事关系很冷淡情有可原,应该说,若不是他们信仰太一,我们根本不会见上哪怕一面。
  那我讨厌秩序吗?
  不讨厌。
  一切都在秩序之下,至少对我的眼睛很好,他们不容许自己身上出现一点不得体的地方。
  那他们讨厌我吗?
  关系最差的时候,有同事面色铁青,说这宇宙上不见得都是公平的事。我问人是不是指我的歌唱能力所托非人,人面色更差了,说自己尚且没堕落到那种地步。
  秩序的颂歌里,要是能让我这个散漫的音符安静一会儿,他们除了更改信仰,什么都会做的。
  我问指挥,果真吗?
  指挥露出八颗牙齿,说果真。
  于是,我所在的天外合唱班,画风在其他信众眼中,就有些五彩缤纷。
  个体上秉持的是绝不对称法则,能找到的对称皆来自于人本身的形体,服装上每一缕色彩每一个褶皱都在逼死强迫症,挑战合唱班习以为常的秩序。
  没有被我同事们夜半套麻袋,让人很不体面的用行动表示对我破坏他们习以为常的秩序的不满,纯粹是整体上很和谐。
  我只是用他们的衣服当画布,画秩序的音符而已。
  如果指挥还有什么话要说,我会指着其他天外合唱班,问人别人都觉得可以接受了,为什么你不行,你对太一的秩序就这吗?
  指挥的回答是我没打死你都是我对秩序爱得深沉。
  看起来比我年长的女性自从我被拎到了这个天外合唱班,还能保持微笑,唱着对秩序的颂歌,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好。
  毕竟从我来到她这里后,连让其他成员调整衣物的镜子都时常会出现差错,镜中的倒影长久停留在我的面目上。
  她凑近了些,还能从倒影里见到属于我的不省心:衣服上的褶皱没有整理得恰当好处,一点颜料顽固的停留在衣袖。
  她几乎可以想象,那些不省心是怎么被制造出来,又被我特意保留的。
  一切正如我在合唱班里的定位一样,哪个音符出现了滞涩,就可以将我安排到滞涩旁边,让一切重新回归和谐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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