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可周宴安受伤之后,陈正一度以为他要清心寡欲的单身下去。
他想到了周崇那个工作狂魔可能会在董事会的压迫下率先结婚,都没想到周宴安能先一步陷进爱情的怪圈。
他把嘴里的烟头一抛,打开手机,点进了一个人数不多的小群。
【陈正:@周崇,周宴安跟我吵了一架,又跑了!】
【陈正:我看他脱单有望,你等着他给你带回来一个弟媳吧。@周崇】
【周崇:?】
陈正噗嗤一声笑出来,周崇的消息后面还跟了一张照片,照片上面是个圆桌,旁边坐着几个人,似乎正在就着桌面上的项目方案交涉。
果然是个工作狂。
周崇正在跟李红梅唇枪舌战,根本没有闲心去看群里后续几个损友蹦出来的新消息。
他指着项目书上的一个条款,试图鸡蛋里挑骨头,金属表带敲击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之前发给我的简版中并没有这条,新增条款会对远山集团的第三季度现金流增压,你们所持的股权必须进行让渡。”
温棠执行力太强,投资眼光太好,借着他的渠道直接起飞之后,又开始涉足其它领域。
因为是公众人物不便持股,大多数的投资都挂在了李红梅名下。
周崇不愿意跟她打交道,心狠的女人本就难缠,又跟周宴安有段过往,他压价都不好下重手。
但是圈子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温棠的投资又多又散,总有碰上的时候,头疼的就变成了他。
李红梅寸步不让,“附加的条例只是为已有的进行补充,并不构成实质性的变更,我们要的股份不多,只有20%,不可能再退了。”
“百分之二十五的投资,只拿二十的股份,我们的诉求并不过分。”
她将钢笔轻轻压在报表的利润增长曲线上:“如果远山觉得15%更合理,那我们只能把优先权转给众合集团了。”
周崇面色一沉。众合是远山最大的竞争对手,上一个季度更被他们压了一头,若是让众合找到可以操作的口子…
他神色一变,咬了咬牙。
会议暂停十分钟。周崇走到李红梅身边,想点支烟来缓解压力,见她侧脸紧绷,又放下烟盒。
“我弟弟又和温棠在一起了。”他想到了陈正发来的信息,试图寻找个突破口。
“未来我们就是亲家。”他不管李红梅和温棠有没有血缘关系,先这样说总没错。
难得低下头来套近乎的周总很快就碰了个钉子。
“温棠是不婚主义者。”李红梅瞟他一眼,她普通话带着点微微的东北口音,出来这么多年还是没能完全改掉。
从前没有资本和背景的时候需要伏低做小,刻意的讨好,现在自己成了背景,李红梅很少在任何事情上退步。
“她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李红梅很坚决,她对这些从小生活优渥的富家公子并没有太多好感,“我是不会让步的。”
“更何况,”她淡淡补了一句,“你说的事,我没听说过。”
周崇感觉自己嗓子开始冒火,远山集团所在的大楼早已被买下,会议室虽不在顶层,也接近顶端,从窗户望出去,一眼能看到小半个北京,斜对角不远处就是众合。
李红梅带来的项目投资金额不算大,但前景很好,现在正在起步阶段,若是直接入手,就是肉眼可见的回报。
若是退一步…似乎也不是不行。
周崇努力劝慰自己,试图找到开脱的借口,但心头火却烧的更旺,夹杂着对李红梅顽冥不灵的恼怒以及周宴安不被承认的憋屈。
…
山航的飞机一向速度很快,即使是雪天起飞也依然提前了近半个小时到达首都机场。
飞机落地后照例开始滑行,温棠侧身解开安全卡扣,向左探身看了眼周宴安的状态。
唇色有些苍白,小腿肚子有些轻微的抽筋,飞机上水喝的不多,尿袋应该没满,问题不大。
放下心来,她有了插科打诨的兴致,“马上就要回家了,和我分开是不是会让你很高兴?”
临近十点,周宴安已经有些困意,却被她这一句话惊的直接清醒。
什么叫和她分开?
她要丢下他?
他警惕的撑着扶手,腰腹勉强离开靠背,转动了下身子,正对着温棠,“你要赶我走?”
温棠笑眯眯的凑近了他,在他耳畔压低了声音,气流吹的他耳垂有些痒,“都到北京了,当然是要各回各家!”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呢。”
从前周宴安一直在她家住着,她也从来没想过要了解他,现在上了心,才惊觉她对他所知甚少。
所幸,还不算太晚。
周宴安有些气闷,下机的人流逐渐向前聚集,他失去了开口的机会。
等飞机上的人已经散尽,空少推着机用轮椅过来,俯身就要将周宴安抱起来。
他下意识的抬头去找温棠的身影,发现她笑盈盈的站在空少后面,一点要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抱歉,我想让她来。”口罩遮住了周宴安的脸,也一并将他的表情隐藏,他有了任性的机会。
温棠眼尾的笑意垮下来,不情不愿的上前,搂住了他的腰背,“干嘛不让空少来,就知道使唤我。”
周宴安学着她的样子靠近她耳垂,小声说,“因为我不想让你太闲。”
温棠险些松手,他的腿垂下来又被她抱住,终究还是被她稳稳当当的放到机场轮椅上。
束缚带穿过他腋下和腰间将他整个人牢牢的固定住,看着他无法移动的样子,温棠心里的不情愿忽的就散了。
算了,哄哄他吧。
周宴安的轮椅需要托运,站在转盘等待的时候,温棠蹲下来,手心贴上了他的小腿。
“抽好久了,你也不管它。”
周宴安低头,手在腿上按压了两下,发现没什么用之后果断放弃,“没事,不用管。”
温棠指尖轻按着他小腿两边的穴位,“这样不在意身体,如何能长命百岁?”
她时有时无的温柔总会让他溃不成军,温棠仰着脸,一双杏眼里竟然看不到戏谑。
她在哄他吗?若是她在哄他,那他就会想要更多。
周宴安的小腿慢慢平息下来,温棠站起来取下了转过来的轮椅,转盘边人多,她推着他到立柱后面,抱着手臂,“不是说你可以吗,让我看看。”
在她的视线中,周宴安慢吞吞的解开了束腹带,手臂撑着坐垫和扶手,一个用力,屁股就落到了正确的位置。
她鼓了鼓掌,凑上去,把他的腿也搬到脚踏板上,“还真行啊,原来不是说大话。”
“当然不是。”周宴安头一次主动环住了她脖颈,“那有奖励吗?”
温棠愣住,口罩下的脸微微发烫。
她忽然俯身,隔着两层棉布,莽撞地吻上他的嘴唇——
“唔!”
两人牙齿磕在一起,发出轻轻的脆响。温棠疼得倒吸一口气,周宴安也闷哼一声。
口罩歪斜地挂在耳边,露出他惊愕睁大的眼睛。温棠捂着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忍不住笑出声。
“这是惩罚才对吧。”周宴安摸了摸被撞疼的门牙,心里却想着再来一次。
“太疼了。”温棠闪身到他身后,推着他就走,“你还没告诉我地址。”
心不甘情不愿的周宴安没能拗过温棠,“温榆河畔。”
原来是温榆河畔,寸土寸金的北京,温榆河畔就是财富安全和国际资源的代名词,出身这样富贵,还能屈尊住她那个小屋,温棠揉了揉他的头顶,惹来他疑惑的目光。
“上一次是以朋友的名义相交。”
“这一次就真的从朋友做起吧。”
在周宴安不解的注视中,温棠扬起唇角,开心的笑了笑,“周宴安,你不想正大光明的追我一次吗?”
到了温榆河畔,温棠拒绝了周宴安来家里坐坐的邀请,只将他送到门岗,别墅区的保安都比她住的小区气派,穿着一身利落的套装,小伙精神的要命。
周宴安转着轮椅进门,阔别多日的家里还是刚走的样子,定期上门清扫的保洁已经离开,家里空无一人,只有老旧的唱片机还在锲而不舍的歌唱着。
“v'entrar con voi pur ora,
它们刚刚和你一起进来
ed i miei sogni usati,
我往常的梦想
e i bei sogni miei,
和我那些美丽的梦
tosto si dileguar!
立刻就消失了
ma il furto non m'accora
但这次偷窃并未让我难过
poiché, poichév'ha preso stanza
因为,因为希望
la speranza!
已占据了它的位置!”
《波西米亚人》里应景的唱段让周宴安没有立刻将它关闭,他心情很好的转着轮椅绕着家里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