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来自赫亚诺斯。
  他的招式永远都是那么出乎意料。
  这么多年，研究者前赴后继，但研究的速度赶不上他变化的速度。
  就像元帅常说的那样，机器再强大，有时也抵不过人灵机一动。
  而他往往擅长这种灵机一动，在赛场和战场上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自己当初会注意到他，似乎就是因为这个。
  无人知晓的来处，籍籍无名的选手，一战成名。
  正当景枢准备回想赫亚诺斯初次参赛的画面时，无名指骤然震了两下。
  他下意识低头，这才察觉戒指上流淌着微弱光芒，一如暗夜里的星光。
  景枢抬起右手，想要敲击回应，却很快收了回去。
  他正在接受惩罚，不能做多余的举动。
  震动停歇了一会儿，而后再次出现。这回的频率很慢，隔十来秒甚至几十秒才有一下。
  好像是他闲暇时分会出现的娱乐行为。景枢不大确定地想。
  倒是多谢他这突发奇想的消遣举动，受罚的十分钟比景枢预想得还要早到达。
  木偶咚咚敲鼓，景枢眼前瞬间流入光亮，他抬手遮了下眼，等候几秒才平稳出去。
  雨还在下，但比之前小了些。
  景枢拿过储物架上的伞，走在青石板路上，路过一树阴影时，轻敲两下戒指。
  【谢谢】
  赫亚诺斯大概率不会知道其中的含义，自己也得考虑考虑是否要跟对方提起，毕竟那个人实在太容易得寸进尺。
  又走出一段路，景枢还是决定不告诉赫亚诺斯，他和赫亚的关系还没好到能向彼此毫无保留地分享私事。
  想到这里，景枢更坚定这个选择，踩着水花回到自己的房间，等待晚饭来临。
  ＊
  赫亚诺斯吃过晚饭，喊住准备去花园的赛巴斯先生。
  “我听您提过，每次都是您去接他回来的？”
  赛巴斯先生点头，“是的，艾勒里先生，这是先生的指令。”
  “能带我一起去吗？给他一个惊喜。”赫亚诺斯说。
  “这……”赛巴斯先生看上去有些纠结，“恐怕我得先去问先生。”
  “你告诉他了，那还能叫惊喜？放心，要是他生气，我替你挡火力。”
  “我不怕任何攻击。既然是艾勒里先生的心愿，那我就为您实现吧。”
  “成交。”
  【作者有话说】
  景枢下章回家。
  第十七章
  这份惊喜最终没有实现。
  因为在出门前半小时，赫亚诺斯收到了一份会面邀请。
  署名是二皇子。
  他难掩诧异，但还是准时赴约。
  见面地点还是固定的王城会客室，每次来到这宽敞又华丽的房间，赫亚诺斯都觉着不太适应。
  二皇子命人上了茶点，端起彩绘单耳瓷杯喝伯爵茶，放下杯子时说道：“最近过得好吗？”
  赫亚诺斯礼貌一笑，“还不错。”
  “是吗？”二皇子微微哼笑一声，“毕竟是跟景枢哥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肯定很开心。”
  “殿下请我来是想打听这些？”
  “我要出门旅行了。”
  赫亚诺斯愣住，“很突然的决定。”
  “所有人都这么说。”
  “如果没记错的话，过些天就是殿下的成人礼吧？”赫亚诺斯含进一口蛋糕，享受其浓郁丝滑的口感。
  二皇子又咽下一口红茶，“在星际旅行时完成成人礼，我认为这也许会很有趣。”
  实际上，他是感觉自己得出去散散心，否则每天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只怕有一天会彻底崩溃。
  “那就祝殿下旅途顺利。”
  “多谢。我走之后，请你替我照顾好景枢哥。”
  赫亚诺斯手上动作停住，“替？殿下这话说得不妥当，景枢并不是谁的所有物。”
  “他属于皇家。”
  “属于皇家的是星骑士景枢，除去这个身份，他只是他自己。”
  二皇子眯了眯眼，“赫亚诺斯，你在挑衅我。”
  “是又怎么样？”
  赫亚诺斯仍然噙着一抹笑，眼神却是冷冰冰，二皇子忽觉脊背发凉，但他好歹是帝国王储，见多识广，强制保持正色。
  “我今天不想跟你发生冲突。”他说，“还是那句话，既然你已经成了景枢哥的合法伴侣，那么请你好好保护他，不要给他添麻烦。”
  “当然。”
  说完这话，两人陷入沉默。
  过去几分钟后，赫亚诺斯道：“殿下还有其他话要交代吗？”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被邀请的是你，而不是景枢哥吗？”
  “洗耳恭听。”
  二皇子低头望着平静的杯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柄把。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这种话似乎也不太适合对我这个情敌说吧？”
  二皇子抬眼看他，别了别嘴，“是的，但是我一下子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一个失败者向胜利者倾诉，多奇怪呐。”
  赫亚诺斯见他低落，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老大哥似的开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算你的哥哥。当然，你可以认为我逾越，但如果你能看开，走上新道路，我会为你高兴。真心的。”
  二皇子看看他，又看看肩上的手，别扭地动了动肩膀，把那只手给挤下去。
  “你还真是厚脸皮。”
  “想要过得好，就得脸皮厚。”
  赫亚诺斯扫一眼墙上的时钟，“殿下什么时候启程？”
  话题转换太快，二皇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些时候才道：“十分钟之后。”
  “不介意我送行吧？权当是代表联邦向您示好。”
  “介意。但看在联邦的面子上，允许你来。”
  赫亚诺斯笑，“多谢。”
  说完，他的目光再次扫向墙上的时钟。
  赛巴斯先生已经出发了。
  “赫亚诺斯，你很喜欢景枢哥吗？”二皇子忽然问。
  “嗯？明知故问。”
  “可他不喜欢你。”
  赫亚诺斯道：“他也不喜欢你。”
  “烦死了！”
  不多时，二皇子的近卫来敲门，提醒他出发时间到了。
  二皇子闷闷回应一声，带着赫亚诺斯走出会客室，他一心看路，没注意到赫亚诺斯正点着手环发信息。
  走出一段路后，两人停在一座小别墅前。
  “赫亚诺斯，就送到这里吧。”二皇子说。
  说着，二皇子走进别墅，十来秒后，别墅外发出巨响，开始喷出一大股气流，周围卫兵见状，上前护着赫亚诺斯退到安全区域。
  气流喷射持续几秒，随后，整间别墅开始上升。
  原来是别墅型飞船。赫亚诺斯心道。
  他过去图新鲜买过一辆稍小些的，后来嫌保养费太贵，而且使用频率也不高，索性转手给认识的将领，供对方一家人居住。
  飞船升得越来越高，将到半空时，就见远远划来一道黑红车影。
  “景枢？”
  “景枢哥？”
  赫亚诺斯与二皇子难得默契一回。
  紧接着，飞船开始降落，二皇子还是没忍住，从里头跑出。
  星车刚停稳，景枢下车快步走向二皇子。
  对方好歹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弟弟，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参与？
  “殿下，怎么会离开这么突然？如果不是赫亚联系我，恐怕我已经错过。”
  “赫亚诺斯？”二皇子无比震惊地看向另一位当事人。
  赫亚诺斯脸上挂着熟悉的笑意。
  景枢问二皇子打算去哪里。
  “有很多想去的地方。”二皇子尝试平静下来，“但更像是走一步看一步。”
  景枢点头，“这样也不错。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殿下尽管联系。”
  他看向二皇子身侧，“该准备好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最近天气不大好，要多注意殿下的身体情况。外头不比帝国，必要的护卫工作不得有误。”
  突然被询问的随行人员不住点头，详细做出回应。
  听过回答，景枢稍稍放下心来，对二皇子道：“祝殿下能拥有一个难忘的成人礼，旅途顺利。”
  二皇子脸色微僵。
  他这话跟赫亚诺斯说的好像。
  “殿下？”
  “我走了。”
  “星骑士景枢恭送二皇子殿下！”
  景枢笔直站立，右手攥拳贴上心口，目送二皇子进入飞船。
  二皇子从监视画面里注视着他们，景枢还是那副坚毅模样，眼神丝毫不见任何挽留的意思，还有那个手势，十足十的帝国星骑士做派。
  难道真像赫亚诺斯说的那样，他能拥有的只是星骑士景枢吗？
  二皇子咬咬嘴唇，强行收回眼泪，眼睁睁看着地面上的一切越变越小，直至看不见。
  等飞船彻底没影，景枢才放下手，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