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时越生当即眼睛一瞪,又一把抽回了手机,“没有他老师的电话,我总有他校长的电话吧!我现在就要打电话问问他,我儿子成天在他那学校里都在干些什么,周末都回不了家了!”
“在学校当然是忙着学习,子骞这不正上高中呢,学习多紧张呀。而且他才多点大啊,现在正应该是专心读书的时候,你急着让他接触你生意场上那些事干什么。”祝青满脸无奈,还安抚般朝着时子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说两句软话。
时子骞无动于衷。
“多点大?他都快成年了!况且我又没让他干什么,开业的时候我多少生意伙伴要来捧场,我让他来认认人,这对他有坏处吗?”
“这孩子一看就对你那些生意场上的事没兴趣,你又何必老是逼他呢?逼得孩子都不爱回家,好容易这回来一次,你又开始了。我看你再这样下去,孩子以后更得离你远远的了。”
时其悦歪在沙发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将电视调到一部家庭伦理剧,电视里也正吵得激烈。
这下好了,电视里电视外都热闹得很。
陈姨听见争吵声,忙从厨房转出来,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着急地站在厨房门口朝这边看。
时子骞始终置身事外,仿佛局外人一般看着两人为了他争吵。他的视线淡淡的落在时越生身上,又转向祝青,若有所思。片刻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轻声一笑。
他事不关己的笑让时越生脸色的神情更难看了,眼看山雨欲来,时子骞忽然开了口。
“别吵了,我去就是了。”语气难得的恭顺。
对面两人皆是一愣。
“为了我的事吵架,没必要的。”时子骞说。
不待两人回应,他已经站起身,看向时越生,继续说道:“我上去了,爸。”
眼神又转向祝青,他微一颔首,风轻云淡。
“小姨。”
第13章
时子骞洗完澡,只穿着长裤走出浴室。头发潮着,还在微微往下滴水,他随意用毛巾擦了擦。
门口传来很轻的脚步声,反复徘徊着。过了一会,那人突然靠近,敲了一下门,力道很小,一碰便停了。
时子骞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依旧擦着头发。
静了片刻,门外那人忽然又下定了决心一般,砰砰地使劲敲起门来。
时子骞慢条斯理地从衣柜里翻出件短袖套上,好长时间才拉开门。
门口,时其悦正皱着脸站着。她也刚洗过澡,穿了件可爱的皮卡丘连体睡衣,若不是那张小脸表情冰凉,看起来就像只小松鼠。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时其悦问。
时子骞平淡反问:“什么事?”
他半挡在门口,手停留在门把手上,并不是欢迎的姿态。
时其悦这会不长的头发半扎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挑染了头发,平时头发放下来看不出来,这会扎起来一半,那抹亮橙色就格外显眼。
明明是她敲了门,这会时子骞问起来,时其悦又犹犹豫豫的,半天都没吱声。
时子骞的视线从她的头发移到她脸上,等了几秒,没等到后文,干脆地就要重新关上门。
时其悦急了,连忙一把撑住门,一仰头,“你明天能带我出去吗?”
“为什么?”
“我明天要跟朋友出去玩,爸不让我去……你去跟他说一声是你要带我出去呗……”
时子骞静静听她说完,淡声回道:“不行。”
时其悦噎了一下,半天才问:“为什么不行?”
时子骞扶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动了动,语气软和了些:“我明天有约了。”
时其悦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似的,“嗤”了一声:“你的借口太烂了,你别告诉我你也有朋友要一起出去玩。”
时子骞并未生气,嘴角勾了勾,平静道:“总之不行。”
“我又不会缠着你!你把我领出家我就不要你管了!”
“不可以。”
时其悦固执地推着门,瞪着他,见他神色好不松动,眼圈渐渐红了:“你们都是一群神经病!明明你也不愿意待在家里,为什么不准我出去。”
时子骞:“不让你出门的好像不是我。”
时其悦擦了擦眼睛,使劲踢了门一脚:“不让我出门是吧,好,我今晚就给我哥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时子骞点了一下头:“请便。”
“我恨死你们了!”时其悦又狠狠踢了一脚门,扭头走了,一边的皮卡丘耳朵啪地一声甩在墙上。
时子骞看了眼她向着楼上跑去的背影,关上了房门。
回到房间,时其悦倒在床上,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往下掉。
她捏着手机,页面停留在“妈”一栏,好长时间都没动,最终又切到备注着“时其乐”的界面,打下几个字又删掉,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最后发了句:
在干嘛?
那边好长时间才回,只回了两个字:网吧。
时其悦隔着哭的朦胧的泪眼,又是一阵删删改改,状态栏的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才又发了一句:
你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这次倒是很快就回了,但也依然只有两个字。
别烦。
……
手机被她摔在床上,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又呜咽着哭起来。
那缕挑染过的头发被泪水黏在脸上,原本的亮橙色被浸湿,颜色都暗淡了。
送走时其悦,时子骞继续擦着头发在床上坐下,眼睛看着前方的墙壁出了会神。过了一阵,他看了一眼手机,丢开,起身推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夏夜宁静而清凉,习习夜风吹拂,吹得院子里几颗小树沙沙的响。有不知名的花正盛开,淡淡的幽香盈满了整个阳台。
他扶住栏杆,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视线漫无目的地不知飘向何处。
楼下的花园里时遥和时乔正在玩,时遥最近新得了一个玩具挖掘机,这会开着在花园里四处乱挖,一会儿功夫就毁掉了一大片花。时乔就在跟在后面捡被他挖的七零八落的花枝,摇摇晃晃地抱了一大把。
祝青原先是很宝贝这些花的,常常亲自侍弄,不过自有了这对双生子以后便不怎么上心了,全都交给花匠打理。这会她摇着一把团扇走出来,一点儿不介意那一地狼藉,看着他们玩了一会才招呼道:“宝贝们,该把车车开回来啦,睡觉时间快到了。”
时遥瘪嘴:“我不要,我还没这些花全都挖掉,这些花不好看,我不喜欢。”
祝青温声哄他:“那会累坏的宝贝儿,天都黑了,咱们明天再继续挖。”
“不行的!我今天就要!”时遥坚决道。
时乔站在他身后,抱着一大捧花冲着她乐:“妈妈你看,我有好多花花呀,我还要捡好多好多给妈妈!”
祝青便笑,“谢谢乔乔,你对妈妈可真好,不像遥遥这个坏小子,成天的搞破坏。”
时越生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站在她旁边静静看着孩子们玩。
祝青看向他,笑着抱怨:“你说这俩小不点一天哪来这么些劲头,也不怕蚊子。”
时越生说:“让他们玩去,这个年龄正是培养天性的时候。”
“这会知道天性啦?”祝青嗔怪道,“刚才不是还说我惯孩子。”
时越生低声说了句什么,祝青便笑个不停,微微歪头靠在了他肩上。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好一副温馨的图景。
楼上的房间里,与之格格不入的细碎哭声溢出来。
时子骞在笑语和哭声中静静地站着,嘴角嘲讽地微微勾起。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长裤的兜里,想要摸出什么,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事情顿住。片刻后,他将手慢慢抽了出来。
他转身,砰地关上阳台门。
世界终于短暂地安静了,然而继续擦头发时,楼上微弱的哭声却像滴答不尽的水又渗了进来,淋漓不尽隐隐约约,始终未绝。
时子骞眉心蹙着,忽然拉开了书桌前的抽屉,露出里边满满一抽屉的卡通包装袋,放的整整齐齐的。
全部都是跳跳糖。
他伸手拿出一包,撕开。细碎的糖粒落进嘴里,在舌尖噼里啪啦地跳跃,随后化成弥散的甜意。于是心里那股没由来的烦躁终于落了地。
夏日的天气向来反复无常,白日里还万里晴空,夜里却突然下了大雨。一夜风雨大作,狂风裹挟着雨点拍打在窗上,楼下间有被吹断的树枝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声巨响,惊得沉睡的人蓦然转醒。
这天夜里展新月很久才半梦半醒地睡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这梦出奇的真实,梦里她正沿着一道长长的走廊向前走,走廊贴着白色的瓷砖,墙边有不少长椅,坐着许多面容模糊的人。
走廊长的看不到尽头,她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方,只能一直向前走着。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他靠在墙上,头微仰着,不知在想什么。